鬼舞辻無慘自從千年前變成鬼以來, 這是第二次這麽憋屈。他曾經出生的時候差點被當做死嬰燒死，要不是求生欲旺盛哭出聲他的生命在剛誕生的時候就結束了。

但是這並不是結束。

因為先天虛弱，他從小就纏綿病榻, 吃著各種苦澀的藥汁才活過了幼年期…即便如此，給他診斷的醫師也都紛紛斷言，他活不過二十歲——是，那些人都沒有直白的說, 但是不斷地嘆息和惶恐的、同情的態度, 還有那種看將死之人的眼神。

他們難道以為他是瞎子看不見嗎？！

無比的嫉妒，為什麽別人能擁有健康的身體，他卻只有這一副一旦斷藥就會斷氣的殘缺病體？那些伺候他的仆人, 居然敢在私底下說他不懂珍惜？說什麽要是能享受這種少爺待遇即使短命也樂意？！

那就都去死一死，就能明白他的感受了吧？

無比的怨恨, 為什麽上天給了他這樣的身體, 虛弱, 蒼白, 隨時都可能會因為一陣寒風, 或者稍大一點的太陽倒下。自從有記憶起, 鮮少吃過正常味道的飯菜——因為味蕾已經被苦澀的各種藥汁浸泡的感受到不到其他味道了。

他嫉妒著所有身體康健的人，也夢想著有朝一日自己能夠擁有那樣的身體。不必受限於終年點著火爐的房間, 也不必受限於風一吹就到的身體走到外面去。

然而…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。

再一次的感受到了…出生時面臨的死亡的氣息。無孔不在的將他包裹, 隨時都會將他帶離這個世界——死亡，多麽令人深惡痛絕的詞啊！

為什麽是他呢？不能是別人嗎？！

就是那個時候，有一名自稱有一個家傳藥方能治好他的先天之疾的醫師自薦上門了。

在他的治療之下，鬼舞辻無慘的確感受到了身體在慢慢的好轉。這讓他欣喜若狂——然而這份喜悅並沒有維持多久，當治療到後期的時候，他的身體又衰敗下去了, 甚至比治療前還要嚴重。

…是騙他的吧？

之前感受到的好轉，或許只是藥物的刺激而已。

所以，那個醫師……絕對是騙了他。

不可饒恕——不可饒恕啊啊！！

被欺騙的憤怒還有自己得到不治愈的恐懼之下，鬼舞辻無慘在醫師再次來給他治療的時候，用藏著的刀殺死了對方。

但是在那之後，他的身體又開始好轉了……

就是在那個時候，他發現自己對人類產生了食欲，開始無法照射陽光，力大無窮。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，他開始擁有奇異的能力，腦海中憑空多出一些知識……

他得到了新的進化，成為了鬼。

後來他離開家族，開始發展下屬，為了尋找醫師留下的手劄中需要的最後一味藥材：青色彼岸花。

他相信，只要吃掉青色彼岸花，他將徹底進化為最完美的生物，即使是陽光也無法對他造成威脅。

一切發展順利。

直到戰國時代，他遭受了名為繼國緣一的人類劍士的迎頭痛擊。整個鬼被片成了一千八百片，最後只有微小的三百片逃出，元氣大傷。直到繼國緣一逝世，將所有日之呼吸相關者都捕殺幹凈，他才重新活躍起來。

而且即使過去四百多年了，當初緣一的刀留在他身上的痕跡，至今也未曾愈合，給予他痛楚。

雖然恐懼繼國緣一，但是相對的，鬼舞辻無慘也覺得像是緣一那樣的男人是唯一的，不可覆制的。所以沒了繼國緣一的人類，就算再怎麽源源不斷的找上門來，也都只是動動手指就能清理掉的蟲子而已。

然後——他遇到了五條悟。

不講道理的力量波，神出鬼沒的身形，還有奇異的牽引排斥之力。就算是鬼舞辻無慘也嫉妒著——如果是他擁有那種力量的話，當初面對緣一說不定也不會輸！說到底繼國緣一也只是□□凡胎而已，那種強橫的能量波橫掃過去，他的日輪刀都會被直接熔斷吧！

和強烈的嫉妒一起的是恐懼。

他在腦海中多次設想過對戰五條悟的場景，應對的招式。他以為已經萬無一失，但是知道面對真人的時候他才發現——根本沒用！

腦海裏除了逃走再也想不起來其它了！！

**

“像只老鼠一樣，四處逃竄。”五條悟飛在半空中，註視著柱們在無限城能來回堵截著鬼舞辻無慘的前進道路，偶爾又發生戰鬥，也會隨著鬼舞辻無慘的避戰而無疾而終。

隨著戰鬥的發生，最開始一副文質彬彬西洋青年模樣的無慘外貌也完全改變了。背部生出九根管鞭，手臂也化作過刺鞭。被無一郎還有水柱富崗義勇，風柱不死川實彌堵住的那一次，出其不意的還在腿上生出了八根管鞭。

如果不是因為巖柱和蛇柱戀柱來得及時，五條悟都差點出手了。

至於現在不出手的原因…嘛，鬼殺隊的這些劍士也有點情緒需要發洩一下嘛。而且他有自信能在危急關頭救下人啦——就算是斷手斷腳瞎眼也沒關系，以後等月醬生了寶寶，就帶硝子來一趟，保證能恢覆完好無損的狀態！

但是劍士們的攻擊對於現在的無慘來說完全沒有用。無論是再生還是頻繁的戰鬥，看起來都沒有消耗他的絲毫體力。

現在之所以被壓著他，那是因為他戒備著五條悟，一心想要逃跑而已。

如果他認真的話……

“現在，撤離。愈史郎先生~可以了哦~”五條悟的聲音運用咒力擴散出去，下一刻他已經出現在了鬼舞辻無慘面前，將即將被他的手臂刺鞭洞穿的炎柱煉獄杏壽郎拉開。

擡手握住了無慘的攻擊武器，他笑瞇瞇的看著對方。

“啊呀，別這麽害怕的樣子嘛。明明比起英俊帥氣的我，你才是一個怪物吧。你看，我都沒有害怕啦。”

“多謝！”杏壽郎一臉感激。

“五條！！”鬼舞辻無慘又驚又怒，想也不想的自斷一臂拉開距離。

另一邊，愈史郎手法利落的用鬼殺隊提供的日輪刀砍下了鳴女的頭。失去血鬼術主人的控制，整個無限城開始轟然作響，緩緩的向著地面上浮。

鬼舞辻無慘驚惶了一瞬，但是很快他就看到了外面黯淡的天空——是夜晚！

忌憚的看了一眼五條悟，他趁著無限城上浮的機會，瞬間轉身向遠處遁逃。

五條悟意思意思的給了一發赫。

然後看著鬼王的逃跑速度又加快了一倍。

“真是著急啊，都不在道個別再走。”五條悟似模似樣的搖頭嘆氣。“最起碼，說一聲早安呢？”這樣說著，他擡手，打了個響指。

啪嗒！

事先布下的漆黑的，設置了阻擋陽光的帳，如雪遇朝陽一般消融了。

遠處的天邊，一躍而起的金色日輪的光鋪滿大地。

天空很藍，風也溫柔，鳥鳴聲悅耳至極。

猝不及防直面陽光的鬼舞辻無慘：“啊啊啊啊啊啊——！！！！”

他瞬間燃燒了起來！想要掙紮，一股無形的力量卻束縛了他，連自爆都做不到！！

極致的痛苦中，他隱約聽到男人的聲音。

“殺你都不用芷啦~太浪費了~”名為五條悟的人類如此輕蔑的對他說道。

極致的恐懼，憤怒，怨憎淹沒了瀕死的鬼王。他恍惚間看見了，陡然出現在他面前的白發人類。下一刻，他在陽光中泯滅了。

……

五條悟摸摸下巴，等了等。

“五條先生？”杏壽郎疑惑的叫道，有些擔憂。“有什麽不對嗎？鬼舞辻無慘還是逃跑了嗎？”

“啊，不是……沒事了，那家夥真的死了哦。”五條悟回神。真是奇怪啊，那種程度怨恨，還以為會有特級詛咒誕生，結果卻什麽都沒發生。

“真的死了嗎？！”蝴蝶忍從廢墟中鉆出來，難掩激動地問道。

五條悟回以肯定的答覆。

“一切都結束啦~”意外的，並沒有怎麽出力的五條悟伸了個懶腰。他還以為要跟那個什麽鬼王打上一場，結果……就這？那家夥明明很強，結果卻全程逃竄，一點反擊的意思都沒有。也慫過頭了吧……

見多識廣的五條老師想，自己就沒見過這種東西啊。

站在初升的陽光中，鬼殺隊的柱們身上最狼狽的痕跡反而是無限城上浮崩塌之後造成的。幾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，終於接受了鬼的始祖已經伏誅的事實……

在太陽底下一曬，連灰都沒留下一點。

橫行夜晚千年的黑暗，在此時此刻，終於結束了。

**

鬼殺隊本部，訓練場。

“結束了？！”得知消息的悠仁少年大吃一驚，“好快！不愧是五條老師！”

五條悟沈思了一會兒：“悠仁，雖然我知道你是在誇我，但是對於男人來說太快也——嗷痛！月醬？”

抱著陡然遭受痛擊的頭，白發咒術師可憐巴巴的回頭。

我放下手：“不要什麽都對著悠仁說啊……”本來師德就已經沒多少了，不要在降低你的下限了，悟！

和悟一比，這些年來愈發成熟穩重的傑簡直就是表率——如果要問咒高的學生們，要在悟和傑之間選出他們心目中最棒的老師，估計除了悠仁，其他人都會投給傑吧。

就是這麽殘酷的現實。

五條悟完全沒察覺到妻子的良苦用心，反而讚同的點點頭：“也是呢，對胎教不好。”

我放棄了。

“悠仁的呼吸法掌握的怎麽樣了？”

“恩？我的話，已經在進行常中訓練了！好厲害啊這個呼吸法——對體能的提升超大！”悠仁完全沒察覺自己老師剛準備在他面前開車，面對我的提問興致勃勃的回答道。“杏壽郎師父說我掌握的很好！”

五條悟同樣興致勃勃：“那我們就準備回去吧！”

我讚同點頭：“恩，告別之後就回家吧。”

最起碼先回去把孩子生下來……雖然是以人類之身孕育的，但是似乎也繼承了一點咒靈的特質，這孩子在不停的渴求著咒力。

回去的話，月神大人或許有辦法。

悠仁雖然有點不舍，但是來這邊三個多月了，他也想念娜娜明還有伏黑釘崎他們了，所以當然是讚同。

“那以後有空的話還能來這裏嗎？”

他還想跟著杏壽郎師父跟悲鳴嶼師父訓練。

少年眼神明亮期待的看著我。

誰能拒絕他呢？我想。

“當然可以。”

……

我們拒絕了產屋敷先生提出的送別會，表示以後還會再來玩的。他們也很忙的，不需要戰鬥之後為了安置好鬼殺隊諸多失去家人，也因為常年戰鬥不通文墨生產的劍士們，就連產屋敷家的五個孩子都忙碌起來了。

無一郎這段時間有空就跟悠仁黏在一起，並且將自己的霞之呼吸傾囊相授——對劍術苦手的悠仁努力記住，並且表示一定會給他找一個合格的繼承人的！

我覺得悠仁說的是真希。

恩，仔細想想，真希也蠻適合霞之呼吸的。直爽又帥氣的女孩子也不乏細心，對於戰局的把握總是十分細膩。

簡短的告別之後，我打開了回去的通道。

彼時，我已經懷孕七個月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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